☆、 完結篇6「血雨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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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 完結篇6「血雨」
殘陽熾烈, 火燒連天。
長風沈沈，夕陽為其下萬物鋪上如血的光暈。
高達數百丈的法相虛影頭頂天際，在電閃雷鳴之中, 唯有巨大女相的面容白皙如光芒。她身披黑白兩色的道袍, 眉心一對流轉不息的陰陽魚圖。優越立體的眉骨之下, 一雙瞳中似有浩瀚星辰的龐大眼睛，此刻正陷入沈思般地凝視著掌中之人。
徐夜被凝視的目光籠罩，顫抖的心魂一直叫囂著快跑，肉身卻半分掙紮不得。
空中巨影與人類身軀的體型相差實在太大。徐夜擡眼望去, 甚至一眼難窺其全貌。
視野容納她臉上一隅已是極限。
法相女子的五官只有半分像徐夜厭之入骨的明敬，但也足夠徐夜確信那是女長老晉升煉虛期後所化。這一認知讓徐夜萬分後悔這次匆促的宣戰。
明明按上次傳回的情報, 明敬本該停留在元嬰期不得寸進, 怎麽轉眼間就提升到了煉虛？！
排除情報不提，之前在雲臺宮設伏圍殺明敬時, 徐夜也確認過那時女長老就是元嬰期無疑。修煉到金丹期以上的強者, 只用幾個月的時間就跨越兩個大境界，怎麽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情。
更何況這個明敬的芯子裏還是一個外來者。
身體與靈魂的排異反應理當是她提升修為的巨大阻礙。
大祭司的情報從來不會出錯, 除非……
“無恥老賊, 你一直在詐我？”
信息戰上的差錯，使自認天選之人的徐夜錯估形勢。他本該頂著最年輕的元嬰老祖光環粉墨登場，帶領魔道大軍所向披靡。
如今攻守易勢，徐夜反而成了被煉虛長老玩弄於指掌的可憐小元嬰。
雷電法相裏的女子緩緩眨了眨眼, “我此前未曾與你面對面說過一句話，又如何詐你？”
這話徐夜接不上, 只能不甘地回瞪, 嘴上咽不下這口氣地喃喃道：“本來不該是這樣的，若非大祭司連番阻撓, 我多設幾次截殺，怎麽都能試探出你的真實修為。”
本該是怎樣的呢？
一生高潔磊落的女長老，要被以憎養心的魔道新星踩在泥裏。
為了迎合這個末法之世的走向。這個脆弱的花中世界即將消亡，唯有如此才能安逸地走向雕零。
憑什麽呢？她不甘心。
“天道為什麽要選中你這樣的人，又將世界的走向交到你們手中呢？”高空中的朱唇抿了抿，語氣似憐憫，又似疑惑。
她說著，就要將小山般的拇指壓向徐夜的腦袋。
徐夜如同被困在白色煉獄中，頭頂地崩山摧的壓力根本無法抵抗。但那死一般的壓抑來得快，解脫得也快。
啪。
很輕的一聲，碾碎魔骨。
赤血飛濺，溶於夕陽之紅。
女子再次張開素凈的手掌，昔日天瓏教的天才少主徐夜，已然化作一灘赤色的泥。她用比河流更寬廣的眼眸凝視那灘紅泥，瞳中無悲也無喜。
天邊遠遠傳來尖銳的哨聲。
那好像是天瓏教魔修的發令之哨。法相女子巨大的身軀轉向望去，就在紅色太陽殘盡之處，陰風忽起，另一座漆黑的法相拔地而起。
此番異象驚動了山間的生靈，無數鳥雀逃亡般地撲向火燒的天空。
振翅聲與驚懼的啼叫隨風飄逝。
是圓珠。
明婧曾見過一面的擎天魔影，在剎那間膨脹成形。法相中人袈裟披身，頭上血色的眼眸卻漠然如猛獸。
兩尊高度比肩清虛群峰的巨影，就那麽隔著落日餘暉彼此遙望。
“此界的毀滅也加速了嗎……你的墜魔好像比以往早上許多。”女人虛了虛眸子。
魔影雙手合十，煞氣四溢的法相卻做出虔誠的動作，“這個枯竭的世界，已經容不下那麽多爭奪資源的修士了。我之殺，是代天而殺。”
--
後來的戰場，顯然已經變得與普通修士無關。
目含雷電的持劍女道，與吞吐血霧的魔化佛陀，兩者交鋒揮出的術法光華不斷改變著天空的顏色。
前一息還是吞噬一切的黑，下一息便會有劍芒照出白晝。
無論清虛弟子還是魔修大軍，所有人只能看到那兩個遮天蔽日的磅礴法相，在他們纏鬥的陰影下祈求自己一方的勝利。
尋常生靈相較於法相太過渺小。只要稍有餘波逸散，便會對落點造成土崩瓦解的效果，處於那個範圍內的修士和凡人都會被一律平等地奪去生命。
四面八方響起的地動山搖，讓明婧想起了小時候看過的戰爭片。
嘭！！
嘭！！！
轟——轟——
重獲身體的掌控權之時，她的雙耳已經被那種聲音淹沒了。
於茫然中再次開合眼皮，目光中的一切驟暗忽明。土黃色的坍塌卻無法停止地繼續著。
強勁的氣流載著強者對波的威能，一次又一次掀開地表，炸出靈脈的脊梁。這種情景，和戰爭電影裏空投轟炸的景象又何其相似。
弱者四散奔逃。
狂風呼嘯，巨石碎裂，天與地的悲鳴吞沒了所有人的哭號。
左手還在無意識地結出手印，投出一道又一道雷電；右手還在不知疲倦地劈砍，揮出一劍又一劍的鋒刃。
她就像個無情運轉的巨型炮臺。
想中止，卻不知道自己為何而戰。
……這就是擁有力量的代價嗎？
心念轉動間，明婧又操控法相朝巨大魔影蓄力揮出一道劍氣。
圓珠的法相揚起袈裟格擋，劍光與袈裟相抗之處擦出一連串火花。橘色的星火相較於法相不過微茫之光，對於周遭林木卻仿若碩大的火球，一瞬便點燃了焚天熾地的火勢。
人們和山豬、野犬同樣尖叫著逃竄。
魔影朱紅色的雙目覷著那副圖景，發出漫天回音的笑聲。
“毀滅吧，毀滅吧！若能殺到世上僅剩千分之一人口，這世界的靈脈就還能多延續千年。我也可以功德圓滿，重回仙界。”
坍塌中，又有不計其數的生靈倒下。
明婧咬牙撐開神識，只看見星星點點的活人氣息正在成片地湮滅。
可她此時能做什麽阻止這些？若不抵抗圓珠的進攻，連她本人也會遭受重創，掠奪生命的餘波會變成直接飛向人群的屠刀。
若……
恍神間，圓珠朝著清虛的某座山峰吐出一口濃厚的血霧。
！
無聲無息地，整座翠色山巒連同其間的所有生命一起被腐蝕消融，只剩一團顏色更深的血珠凝結的雨霧。
魔影勾了勾嘴角，又張口吞下那團赤色之霧。
那種既真實又虛幻的死亡感交織著。明婧看得目瞪口呆，不知道為什麽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。
目前唯一可以確定的是，以她現在的修為，不可能戰勝入魔的圓珠。她的法相虛影能與圓珠僵持那麽久，全因為圓珠無意殺她。
難道改變了蘇心葉與幾個男人相愛的事，真的做錯了嗎？
明明只是不想屈辱地接受這樣的結果。
明明只是想靠個人的抗爭找到另一條出路。
如果把選擇權交給天選的氣運之女又會怎麽樣？
是啊，如果是蘇心葉和徐夜他們的話，應該不會在乎所謂同道或蒼生死活的吧。
沒有慈悲，做出決斷當然可以順遂本願。而明婧或是明敬，都是有血有肉的凡心。
……這個世界，本來就接近崩壞了啊，上界之人不會試圖拯救它。現在多存活一個兩個人，又能如何？終有一死罷了。
轟炸過後的土壤，迎風搖曳的白色無名花朵。
站在滿目瘡痍的土地之上，明婧感覺到自己的心靈再次變得搖搖欲墜。
在那個瞬間，有個人在她耳邊急切地呼喚，“明姑。”
是蘇良櫂。
“你沒有逃走嗎……”
“我還要守護你的肉身，怎麽能輕易離開。”少年理所當然地說道。
無力感忽然從心臟蔓延至四肢百骸。下一秒，她的視角就從俯瞰山川的廣角切換會尋常人的渺小視野。
明婧體內的靈氣已經消耗殆盡，精神一旦松懈下來，強烈的疲乏感也如潮水般席卷全身。
空中的雷電法相也隨之消散。
“明姑，別擔心。只要回到宗門範圍就暫時安全了。”
少年被風沙吹得蒙塵的側臉映入眼簾，他背著明婧的肉身，穿梭於崩塌的山峰和滾落的亂石間。蘇良櫂鬢角的碎發隨氣流落在明婧臉上，帶來輕微的瘙癢感。
是活著的感覺。
耳畔烈風陣陣，空中血氣彌漫。景物在眼前倒退得太快，來不及去分辨廢墟中的斷首和殘肢。
蘇良櫂的發髻略顯淩亂，最外層的發絲更是沾滿飛沙，已經辨不清原本的烏色。但如此貼近的距離，明婧還是能隱約聞到他身上的松脂香味。
松香凝神，稍稍平覆了感官中的血腥之意。
“每次陷入幻覺再恢覆意識，好像都是你守在我身邊。”明婧嘆著氣，將下巴埋進蘇良櫂的頸窩。
“我雖修為低微，沒法幫上更多忙。但能夠遵守替明姑護法的約定，我已經很滿足了。”
泉水一樣清澈的少年聲音，像是一道清凈的咒。雖然無法真的像水那樣潤澤心田，但明婧感受到了某種積極的力量。
“在這種災難中，你首先想到的是這種事嗎？”明婧問。
“我很短視吧？”蘇良櫂自嘲地笑了笑。
通過緊貼的前胸和脊背，明婧能感受到對方胸腔的細微震動。
“可事實就是如此，在我的認知中，你就是如此重要。這顆被賦予感情的心臟，只能感受到與你一起活下去的慶幸……再無其他。”
“這有什麽不好的呢？”明婧嘆了口氣。
認清心中最應該被重視之物，拋棄其他雜念，才有做出令自己內心安寧的選擇的資格。
一個人根本沒有餘力做到救下所有人。
--
雷電法相的遽然消失，戰場四方的魔修本以為己方獲勝，可以就此隨著巨大魔影殺向清虛。
夜幕降臨，魔道方歡慶呼號著重拾兵刃，忽然發現天邊的漆黑法相也一晃不見了。而這群魔修竟沒有一人識得那位擁有法相的大能。
失去了首領徐夜，魔修們頓時陷入了群龍無首的境地。
再攻向清虛派，萬一煉虛期的女長老又恢覆了戰力，他們還能看到法相魔影的支援嗎？魔修們心裏也沒有底氣。
入夜的風很涼，夾帶著慘烈戰鬥後的血氣，吹遍每一個人的衣衫。
要知道，女長老在洛鎮化身戰場殺器之時，那位無名強者也根本沒有出來為魔修們出頭。
就在魔修們面面相覷之時，一位戴面具的白衣公子踏月而來。
眾人都認得他，天瓏教的大祭司阿藥，也是魔道舉足輕重的人物。
“速速隨我離去，攻打清虛派一事還需要從長計議。”阿藥通過催動靈氣，讓清朗的聲音傳得很遠。
若是明婧在場，或許會驚訝地發現，阿藥此時所使用的的聲線竟與蘇良櫂完全一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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殘陽熾烈, 火燒連天。
長風沈沈，夕陽為其下萬物鋪上如血的光暈。
高達數百丈的法相虛影頭頂天際，在電閃雷鳴之中, 唯有巨大女相的面容白皙如光芒。她身披黑白兩色的道袍, 眉心一對流轉不息的陰陽魚圖。優越立體的眉骨之下, 一雙瞳中似有浩瀚星辰的龐大眼睛，此刻正陷入沈思般地凝視著掌中之人。
徐夜被凝視的目光籠罩，顫抖的心魂一直叫囂著快跑，肉身卻半分掙紮不得。
空中巨影與人類身軀的體型相差實在太大。徐夜擡眼望去, 甚至一眼難窺其全貌。
視野容納她臉上一隅已是極限。
法相女子的五官只有半分像徐夜厭之入骨的明敬，但也足夠徐夜確信那是女長老晉升煉虛期後所化。這一認知讓徐夜萬分後悔這次匆促的宣戰。
明明按上次傳回的情報, 明敬本該停留在元嬰期不得寸進, 怎麽轉眼間就提升到了煉虛？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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更何況這個明敬的芯子裏還是一個外來者。
身體與靈魂的排異反應理當是她提升修為的巨大阻礙。
大祭司的情報從來不會出錯, 除非……
“無恥老賊, 你一直在詐我？”
信息戰上的差錯，使自認天選之人的徐夜錯估形勢。他本該頂著最年輕的元嬰老祖光環粉墨登場，帶領魔道大軍所向披靡。
如今攻守易勢，徐夜反而成了被煉虛長老玩弄於指掌的可憐小元嬰。
雷電法相裏的女子緩緩眨了眨眼, “我此前未曾與你面對面說過一句話，又如何詐你？”
這話徐夜接不上, 只能不甘地回瞪, 嘴上咽不下這口氣地喃喃道：“本來不該是這樣的，若非大祭司連番阻撓, 我多設幾次截殺，怎麽都能試探出你的真實修為。”
本該是怎樣的呢？
一生高潔磊落的女長老，要被以憎養心的魔道新星踩在泥裏。
為了迎合這個末法之世的走向。這個脆弱的花中世界即將消亡，唯有如此才能安逸地走向雕零。
憑什麽呢？她不甘心。
“天道為什麽要選中你這樣的人，又將世界的走向交到你們手中呢？”高空中的朱唇抿了抿，語氣似憐憫，又似疑惑。
她說著，就要將小山般的拇指壓向徐夜的腦袋。
徐夜如同被困在白色煉獄中，頭頂地崩山摧的壓力根本無法抵抗。但那死一般的壓抑來得快，解脫得也快。
啪。
很輕的一聲，碾碎魔骨。
赤血飛濺，溶於夕陽之紅。
女子再次張開素凈的手掌，昔日天瓏教的天才少主徐夜，已然化作一灘赤色的泥。她用比河流更寬廣的眼眸凝視那灘紅泥，瞳中無悲也無喜。
天邊遠遠傳來尖銳的哨聲。
那好像是天瓏教魔修的發令之哨。法相女子巨大的身軀轉向望去，就在紅色太陽殘盡之處，陰風忽起，另一座漆黑的法相拔地而起。
此番異象驚動了山間的生靈，無數鳥雀逃亡般地撲向火燒的天空。
振翅聲與驚懼的啼叫隨風飄逝。
是圓珠。
明婧曾見過一面的擎天魔影，在剎那間膨脹成形。法相中人袈裟披身，頭上血色的眼眸卻漠然如猛獸。
兩尊高度比肩清虛群峰的巨影，就那麽隔著落日餘暉彼此遙望。
“此界的毀滅也加速了嗎……你的墜魔好像比以往早上許多。”女人虛了虛眸子。
魔影雙手合十，煞氣四溢的法相卻做出虔誠的動作，“這個枯竭的世界，已經容不下那麽多爭奪資源的修士了。我之殺，是代天而殺。”
--
後來的戰場，顯然已經變得與普通修士無關。
目含雷電的持劍女道，與吞吐血霧的魔化佛陀，兩者交鋒揮出的術法光華不斷改變著天空的顏色。
前一息還是吞噬一切的黑，下一息便會有劍芒照出白晝。
無論清虛弟子還是魔修大軍，所有人只能看到那兩個遮天蔽日的磅礴法相，在他們纏鬥的陰影下祈求自己一方的勝利。
尋常生靈相較於法相太過渺小。只要稍有餘波逸散，便會對落點造成土崩瓦解的效果，處於那個範圍內的修士和凡人都會被一律平等地奪去生命。
四面八方響起的地動山搖，讓明婧想起了小時候看過的戰爭片。
嘭！！
嘭！！！
轟——轟——
重獲身體的掌控權之時，她的雙耳已經被那種聲音淹沒了。
於茫然中再次開合眼皮，目光中的一切驟暗忽明。土黃色的坍塌卻無法停止地繼續著。
強勁的氣流載著強者對波的威能，一次又一次掀開地表，炸出靈脈的脊梁。這種情景，和戰爭電影裏空投轟炸的景象又何其相似。
弱者四散奔逃。
狂風呼嘯，巨石碎裂，天與地的悲鳴吞沒了所有人的哭號。
左手還在無意識地結出手印，投出一道又一道雷電；右手還在不知疲倦地劈砍，揮出一劍又一劍的鋒刃。
她就像個無情運轉的巨型炮臺。
想中止，卻不知道自己為何而戰。
……這就是擁有力量的代價嗎？
心念轉動間，明婧又操控法相朝巨大魔影蓄力揮出一道劍氣。
圓珠的法相揚起袈裟格擋，劍光與袈裟相抗之處擦出一連串火花。橘色的星火相較於法相不過微茫之光，對於周遭林木卻仿若碩大的火球，一瞬便點燃了焚天熾地的火勢。
人們和山豬、野犬同樣尖叫著逃竄。
魔影朱紅色的雙目覷著那副圖景，發出漫天回音的笑聲。
“毀滅吧，毀滅吧！若能殺到世上僅剩千分之一人口，這世界的靈脈就還能多延續千年。我也可以功德圓滿，重回仙界。”
坍塌中，又有不計其數的生靈倒下。
明婧咬牙撐開神識，只看見星星點點的活人氣息正在成片地湮滅。
可她此時能做什麽阻止這些？若不抵抗圓珠的進攻，連她本人也會遭受重創，掠奪生命的餘波會變成直接飛向人群的屠刀。
若……
恍神間，圓珠朝著清虛的某座山峰吐出一口濃厚的血霧。
！
無聲無息地，整座翠色山巒連同其間的所有生命一起被腐蝕消融，只剩一團顏色更深的血珠凝結的雨霧。
魔影勾了勾嘴角，又張口吞下那團赤色之霧。
那種既真實又虛幻的死亡感交織著。明婧看得目瞪口呆，不知道為什麽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。
目前唯一可以確定的是，以她現在的修為，不可能戰勝入魔的圓珠。她的法相虛影能與圓珠僵持那麽久，全因為圓珠無意殺她。
難道改變了蘇心葉與幾個男人相愛的事，真的做錯了嗎？
明明只是不想屈辱地接受這樣的結果。
明明只是想靠個人的抗爭找到另一條出路。
如果把選擇權交給天選的氣運之女又會怎麽樣？
是啊，如果是蘇心葉和徐夜他們的話，應該不會在乎所謂同道或蒼生死活的吧。
沒有慈悲，做出決斷當然可以順遂本願。而明婧或是明敬，都是有血有肉的凡心。
……這個世界，本來就接近崩壞了啊，上界之人不會試圖拯救它。現在多存活一個兩個人，又能如何？終有一死罷了。
轟炸過後的土壤，迎風搖曳的白色無名花朵。
站在滿目瘡痍的土地之上，明婧感覺到自己的心靈再次變得搖搖欲墜。
在那個瞬間，有個人在她耳邊急切地呼喚，“明姑。”
是蘇良櫂。
“你沒有逃走嗎……”
“我還要守護你的肉身，怎麽能輕易離開。”少年理所當然地說道。
無力感忽然從心臟蔓延至四肢百骸。下一秒，她的視角就從俯瞰山川的廣角切換會尋常人的渺小視野。
明婧體內的靈氣已經消耗殆盡，精神一旦松懈下來，強烈的疲乏感也如潮水般席卷全身。
空中的雷電法相也隨之消散。
“明姑，別擔心。只要回到宗門範圍就暫時安全了。”
少年被風沙吹得蒙塵的側臉映入眼簾，他背著明婧的肉身，穿梭於崩塌的山峰和滾落的亂石間。蘇良櫂鬢角的碎發隨氣流落在明婧臉上，帶來輕微的瘙癢感。
是活著的感覺。
耳畔烈風陣陣，空中血氣彌漫。景物在眼前倒退得太快，來不及去分辨廢墟中的斷首和殘肢。
蘇良櫂的發髻略顯淩亂，最外層的發絲更是沾滿飛沙，已經辨不清原本的烏色。但如此貼近的距離，明婧還是能隱約聞到他身上的松脂香味。
松香凝神，稍稍平覆了感官中的血腥之意。
“每次陷入幻覺再恢覆意識，好像都是你守在我身邊。”明婧嘆著氣，將下巴埋進蘇良櫂的頸窩。
“我雖修為低微，沒法幫上更多忙。但能夠遵守替明姑護法的約定，我已經很滿足了。”
泉水一樣清澈的少年聲音，像是一道清凈的咒。雖然無法真的像水那樣潤澤心田，但明婧感受到了某種積極的力量。
“在這種災難中，你首先想到的是這種事嗎？”明婧問。
“我很短視吧？”蘇良櫂自嘲地笑了笑。
通過緊貼的前胸和脊背，明婧能感受到對方胸腔的細微震動。
“可事實就是如此，在我的認知中，你就是如此重要。這顆被賦予感情的心臟，只能感受到與你一起活下去的慶幸……再無其他。”
“這有什麽不好的呢？”明婧嘆了口氣。
認清心中最應該被重視之物，拋棄其他雜念，才有做出令自己內心安寧的選擇的資格。
一個人根本沒有餘力做到救下所有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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雷電法相的遽然消失，戰場四方的魔修本以為己方獲勝，可以就此隨著巨大魔影殺向清虛。
夜幕降臨，魔道方歡慶呼號著重拾兵刃，忽然發現天邊的漆黑法相也一晃不見了。而這群魔修竟沒有一人識得那位擁有法相的大能。
失去了首領徐夜，魔修們頓時陷入了群龍無首的境地。
再攻向清虛派，萬一煉虛期的女長老又恢覆了戰力，他們還能看到法相魔影的支援嗎？魔修們心裏也沒有底氣。
入夜的風很涼，夾帶著慘烈戰鬥後的血氣，吹遍每一個人的衣衫。
要知道，女長老在洛鎮化身戰場殺器之時，那位無名強者也根本沒有出來為魔修們出頭。
就在魔修們面面相覷之時，一位戴面具的白衣公子踏月而來。
眾人都認得他，天瓏教的大祭司阿藥，也是魔道舉足輕重的人物。
“速速隨我離去，攻打清虛派一事還需要從長計議。”阿藥通過催動靈氣，讓清朗的聲音傳得很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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